我搬家了,我搬到一个高层建筑里,占据好几层,太阳每天我第一个见到,我能看到一片薄薄的海,它月牙形白天闪耀着像指甲。夜里烟花爆响它变黑,边际线融进黑夜,我在桥上隐约看见它波锋形状,结成一块似的。搬家时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一块《心经》搬来,它裱在一块红木框里,红木像一块的流油的腊肉。我对它有记忆时它就挂在客厅墙上,那时还在原来的家,是他们趁我不在家时挂上的。当我回到新家,他们已经把东西搬得七七八八了,那块《心经》临时靠在墙脚。那框右边是金箔贴出来的观音菩萨象,异体字磊出铺天盖地的气势,每一笔都钝起钝收,像焦痕浮在棉纸上。边缘塞入无数曲折,拟态呢喃的朗诵。我试图阅读,“般若波罗蜜……”,眼珠就失控乱飘,无法读下去,只好跳过去看提款和印纹。
就在今天,我正要午休,他来电话了,说有人上门挂《心经》,电话门铃就响了,工人来了,工具包提在胸前。他在电话里说:“挂客厅正中,空调之下,《心经》上沿要与空调下沿平齐。”工人光头像个中年和尚,既不小得可爱也不老得可怕。他竖起《心经》,半拖半抱地移到对面墙角,他比竖着的《心经》要矮,十分吃力,他好几次就要被那块《心经》压倒,吃劲充血的脸贴在裱框玻璃上,留下一圈水汽,他趁我没看到用袖子抹掉了。我帮他按住卷尺,他测量心经尺寸、长度、质地、重量,用记号笔在背面及墙面上标注出很多我看不懂的标记,我记得有一些虚线、圆点、三角。他用手在电钻下接着墙灰,再倒进他铁锈蒺藜丛工具包里,里面有许多弯曲的铁钉,柄缠胶带的钳子扳手。我们各搬心经的一角,没想到它是那么重,我鸟一样空心的骨头就要断了,他说“慢点”。他挂好他那一侧的钉子,我却发现我这边够不着,多了一根食指长。我立马明白新家绸缎做的墙壁上要多出一个永远也无法修补的洞,但他不相信,我们小心地把心经放下来,互换了位置。这次我先挂,他用手指比出那食指长的误差时咬肌膨大,头皮流出一道道黄色的臭脓,我们再次放下心经,量了好几遍,挂了好几遍也挂不上。他忽然要我把心经按在墙上,他去拿电钻,我想他是不是要从背后杀了我,因为他知道他不仅打错了钉子,还打在了盖不住的位置。他一定在等什么时候我叫他赔偿,也好久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从铁锈蒺藜中捞出一把老虎钳,远远地递给了他,他又打了一个洞。我们搬起心经,我挂好后,他那边好像也够得到,只是上沿和空调挨得太近,不过可以把两者蛮力挤在一起。他把那一侧扛在肩上,手也一起用力往上顶,脸也用力颤抖着,我开始数他发力时脸上堆积的纹路,一泄气纹路也都消失了。这次还是没有挂上,但他眼中光斑拉长,一人呼哧抱起心经,轻轻放在地板上,说要把木框重新拆装一遍,接着用手拔出木头中的钉子,扯开榫卯,干脆骑跨在大匾上敲敲补补,股间味臭熏天。我们终于挂上心经,位置完美,正中间,木框上沿和空调下沿严丝合缝,只是墙上多出一个洞。他迷茫地揉搓着那个洞,眼神乱飘,好像这样就能让它复原,而我什么也不说,已经完工,应该可以离开。他又飘了一会儿,看样子准备走了,到门口又停下。我问才说:“工费五十”。我付钱时他眼珠像是涂满油一样飞飘,头皮上冒出新鲜脓水,顶开那原先干结的。
附Chat GPT3.5的解读:
这篇小说描述了主人公搬家后,在新居中挂《心经》的过程,通过这个过程展现了主人公与一个光头工人的互动和对心经的情感联系。
首先,主人公搬到了一个高层建筑中,拥有广阔的视野和日出的景象,这个环境的描述可能暗示了主人公的内心状态或者对新环境的感受。
主人公带来了一块《心经》,这可能是一件重要的物品,代表着他的信仰、文化或者情感纽带。在搬家过程中,《心经》被临时靠在墙脚,暗示了它在新环境中的边缘地位。
光头工人的到来引发了一系列挂《心经》的过程,工人形象可能代表了专业性和力量,他们共同努力挂上《心经》,但却遇到了一些困难。挂《心经》的过程不仅是物理上的操作,还体现了主人公与工人之间的互动和相互理解。
在挂《心经》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描写工人身体的细节,比如他吃力的表情、额头冒汗的情景,这些细节可能突出了工人的专业技能和对工作的投入。
最后,《心经》成功挂上,但墙上却多出了一个洞,这可能代表了挂上《心经》的代价,以及新环境中的破坏与修补。工人在离开前索要工费,但他的表情和举止似乎有些迷茫,可能暗示了他对自己所做的工作的价值或者对新环境的不确定感。
整个故事通过挂《心经》的过程,展现了主人公与新环境、信仰、他人之间的联系和冲突,同时也反映了生活中的矛盾与变化。
ChatGPT 的解读甚至给文章带来了额外的戏剧性,我竟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文章表意的一部分
haha
是这样的,在中文不太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