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在图书馆巨窗下闪耀的巨型光斑里敲代码，脑海里突然出现了‘bog’这个词。我努力回忆词语出处，在我以为我不会记起而即将放弃回忆时，想起这词原来出自电影《发条橙》及小说原作。‘bog’是主角对上帝的称呼，它的含义突然间明晰了，‘bog’即‘dog’的变异，而‘dog’不仅是上帝（‘god’）的倒序形式，还幸运地拥有狗的含义，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使用这个变体了。至于为何要再把“d”变成“b”，或许是为了实现中心对称。我马上和David分享了这一发现，碰巧他也在他“小地方”的小型图书馆里搜寻一本叫《狐碟》的书，我经常推荐他读。他是第一个推荐我看《发条橙》的人，尽管它早就妇孺皆知。这部电影我抱着很高的期待去看，毕竟是斯坦利·库布里克老师的作品。我心仪的艺术品，往往是冷峻的、孤癖的、带点小聪明的，《发条橙》非常符合我这种口味，演员演技也好，我最欣赏的就是里面的语言，主角当然是Alex及其‘droogs’的‘newspeak’，还不过瘾，每个角色其实都代表了一种语言。那个绿衣，疑似老师或调查员的角色，他没有什么怪词，但他的声调是最古怪的，而且能够在仅仅与之对话时让别的角色变得和他一样。典狱长永远以军人面对长官或面对犯人的粗硬声调说话，他的行为也与之配套。不过他检查肛门的表情却让我隐隐感觉他其实是同性恋。‘Cat lady’声音像男人，她出场时的体操动作，让她的双腿夹成了一个阴道口形状，可以参考艺术家Marc Quinn一个叫Siren的雕塑。可惜的是，整部电影节奏不太完美，加上以上这些视听元素过于汪洋肆意，离结尾二十分钟处开始打瞌睡。我们的话题引向“还有哪些例如‘bog’的语言？”他突然想起，之前我给他念过的一个《狐碟》的片段里就有一个这样的东西，只是想不起来了。我也记得有这么一个东西，但也想不起来了，时间太久远，在我以为我不会记起而即将放弃回忆时，脑海出乎意料地闪现出“嫣颜掩艳”。还是不免解释：嫣颜掩艳，形容面容姣好的女子掩饰自己的美艳，妙在声调依次从低到高，发音相同，如学拼音用的惯口。我问他是“嫣颜掩艳”还是“嫣妍掩艳”？真的记不清了。我们都认为前者更为绝妙，而且没有见过别人使用，说不定我们是少数几个知道这个语言奇迹的人。我在网上搜索词条“嫣颜掩艳”，居然真的有人知道，并且就是它的贴吧网名，我只能认为它也是一位忠实的《狐碟》读者了。不过余下的搜索结果就与嫣颜掩艳不匹配了，却在某种意义上更加贴近，全都是“女子沦落风尘，男子寻欢作乐”的广告。嫣颜往往不够，掩艳才是点睛之笔，不过我更喜欢“嫣颜忘艳”的，也就是美而不自知。我们的对话就这样进入了尾声，之后的一整天，我都为发觉了嫣颜掩艳而欢喜，走在路上都不忍笑出来。不过，我们都没有查阅原文，它是这样的：
那双唇，四声了六年。那双眼，嫣，妍，掩，焰，从阴平到去声。那双眉，有时睡醒不分，有时跳脱如山猫颊须。那双耳啊，不示人……
原来是隔了五个逗号的“嫣妍掩焰”， 意思也完全变了，是用来形容眼睛的。作者还是比我要高，yanyanyanyan可是音调，是语言，是舌头上感受，是“Lolita，lo——li——ta”，熟悉语境的人就会明白，逗号在这里的停顿作用对这种上升感必不可少。嫣颜掩艳。